Page 309 - 开化古籍丛书之五：觉非斋文集

· 304 · 开化古籍丛书 《觉非斋文集》卷之廿五 · 305 ·

而又称帝焉。自帝极矣，而又帝齐焉。方是时，秦之志欲东取韩魏，北窥燕赵， 言，卒知以满盈为戒，幡然远引，以自脱于虎口之秦。其视苏秦、商鞅之流功
南并楚，而怯齐之强，故啖之以东帝美名，欲藉其力，以共图五国。五国既亡， 成不退，以取僇辱者，斯为愈矣，是亦彼善于此者乎。
齐犹机上肉尔，夫岂难见哉？齐君苟明逆顺之理，请天子命，连五国之兵以伐
之，辞严义正，足以摧其汰心虐焰，将见天下之人莫不弹冠相庆。不犹愈于听 秦丞相范雎免
苏代之谋，怀犹豫之心，欲以坐观成败者乎。后虽知其无益而自止，而原心之
诛不可逭也。噫！木蠹而蝎中，草腐而萤飞，理之自然也。使周之子孙皆能守 臣闻，古之君子之事其君，去就用舍，皆合乎义。之中不倖进以济私，不
先王之法，以自强为治，诸侯虽大，何畏焉？自五等之爵，锡于三晋九伐之法， 苟全以避患，是故功施当时，而令闻长世。周衰至于战国，强暴侵凌者非一君，
昧于田和天下之无王，非一日矣。尚何怪秦之自帝哉？ 而秦为甚；谗谄辨诈者非一臣，而范雎为甚。上以此求之，下以此应之，险谋

秘诈若虞，机张一发而贬太后、逐穰侯，再发而僇魏齐、偾白起，敌国敛手，
赵使蔺相如献璧于秦 群下侧目。雎于此时，恩已酬矣，仇已报矣，其心以快足矣。及乎安乎丧师，
王稽坐反，昭王临朝而叹，君臣之间，怨隙已萌。雎即谢病引去，虽能免于僇
臣谨按：蔺相如使秦，全璧归赵，时人谓其气盖一世，或多以勇智称之。 辱，亦侥幸尔，岂明哲保身之所致哉？嗟夫！以成汤文武为君而有伊、傅、周
臣窃以为未也，智者以小事大、弱事强，非以求媚所以保其社稷民人也。以势 召，以秦为君而有范雎。商周之祚延数百年，而秦止于二世，仁不仁之效昭昭
言之，赵弱而秦强。赵有璧，秦欲之，虽不偿城，与之不足惜也，奈何行诈绐 矣，可不鉴哉！

之术，以蹈不测之危哉？向使因诟激秦之怒，举兵东向赵之所丧，岂惟璧哉？
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珠玉而不得免，乃委而去之。君子不以 秦灭齐
太王为怯，而称之至今。诚以宝物非有国者所重也。相如欲碎璧于柱以斗暴秦，
得非轻用其勇欤？虽然观其位在廉将军右，而能屈身忍耻，以先国家之计，俾 臣谨按：秦自范雎建远交近攻之策，齐不受秦兵者四十余年。夫以秦之强
函关之甲不敢加于邯郸，相如亦岂可轻议为哉？ 暴蚕食诸侯，其不加兵于齐者，岂其情哉？特以五国为之藩屏尔。齐不悟，而
与秦合，坐视五国之亡而不救。五国既亡，齐安得独存哉？嗟乎！地方数千里，
秦以范雎为客卿 带甲数百万，亦何畏于秦邪？向使五国未亡，诚能以信义相结，并力西向，秦

将自救之不暇。及其既亡，苟能因三晋、鄢郢大夫愤秦之心，各畀以数万之众，
臣谨观：小人之处，已其未遇也，能忍污辱以自免，及其既遇也，必先去 使之收抚旧民，则晋楚之壤，一战可复，齐何据山东而朝诸侯矣。惜乎王建庸
其所忌以自恣。故虽侥幸成功致其显荣，亦君子之所耻而不道者也。观范雎之 暗，计不出此，惑谗言而不悟，忽大计而不行，秦兵猝至临淄，而松柏之歌继
困于魏齐，人不堪其辱，而雎独能全性命于濒死之际，及其窃载归秦，揣摩翕 起，宜哉！
张以坚人君之心，阴探逆料以间忌者之宠，指挥秦君顿踣侯国。尽夫摇唇鼓舌
之技，售其远交近攻之策，快恩仇于目前，享富贵于隆极。向折胁指齿之时， 遣将军蒙恬将兵伐匈奴

一愤而毙，则终为厕下之鬼。归秦之后，太后之权未去，穰侯之宠不衰，雎固
一说客尔，乌能显身若是哉？故曰其未遇也，能忍污辱以自免；既遇也，必去 臣谨按：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又曰：“送
其所忌以自恣其以此欤！虽然雎之所为邪巧辨诈，固无足取。然而一闻蔡泽之 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盖先王之于夷狄，亦惟顺抚之而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