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7 - 开化古籍丛书之一:北山小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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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  ·  开化古籍丛书                                          《北山小集》卷第十五         · 203  ·





 天辨          者如此,而天乃报之以怡愉安乐,则天之所以福善祸淫之道,岂不乖刺舛缪矣

             乎?故必使邪佞残贼者临其上,为一州祸一州,使一路祸一路,在朝廷,位宰辅,
 观柳子厚《天说》,退之固有激而云,然骋豪辩而失正理,子厚为之说,  祸天下。非惟祸天下,必至于糜烂土崩而后已。此无他,黔首之招然耳。以是
 亦至于芒忽两忘而止。余尝深究天人消长之由,若有得者,因奋笔作《天辨》,  推之,则《易》之庆善殃恶,《书》之视听自民,《老子》之疏而不失,与夫释
 矫二子,归之正,以祛君子之惑焉。  氏之因果报应,无合而通者矣。
 天之苍苍,尸者谁耶?鸿蒙穹隆,其正形耶?抑有五官,以视听好恶耶?
 抑又有条章政枋,以司下上,若而予若而夺耶?古人于此乎疑已。或曰:“凡  龙亢侯传
 人之生,赋畀适定。天积气耳,漫无记省。物生其间,自穷自达,自狂自圣,

 自寿自夭,自愉自病。或生而切云汉,或老而没泥泞,自其适耳,岂足深竟。”  刘铦,上谷人。其先金天氏之裔,散处山谷间,子孙皆强利足任事,世赖其用。
 若是说者然耶?曰:“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信斯言也,皆适然乎?则为  夏禹初受舜禅,大征金氏之子孙聚于中都,作而庸之。其国有九鼎之重,其强
 善者或几乎熄矣。或曰:“天之与人,绝处殊类,质象既别,好恶随异,譬之  族在梁州,与璆氏、娄氏最著。梁州之诸侯取贡焉,子孙虽匿岩穴,世即而搜
 九土各有宜,五性不同嗜,故畸于天者人之侔,资于宋者越所弃,又安知人  之无遗。然其最有声者,往往为国武备。铦之近族祖号含光先生者,兄弟三人,
 之所望不为天之所厉。”若是说者然耶?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为殷帝宝臣,所向三军为之却走。其季他日为来丹报父仇,不克,终身不敢言
 信斯言乎,则是天与人判为二矣。或曰:“天之于物,常靳其全。故齿者不角,  勇。铦家与石氏错处山谷中,争雄强,而铦之族等为强犷。秦始皇二十六年灭

 驰者不翾,各俾其一,非天则偏。”若是说者然耶?曰:“作善降之百祥,积善  燕,闻金氏强犷,使人穴地而攻之。系其众,尽取其犷族以归。付若卢诏狱,
 必有余庆。”信斯言乎,则夷齐之饿、颜氏之夭可也。彼益稷伊周之伦,谓其  使公子离即治,颇侵烁之,又从而鍜炼之。剒其顽不可使者,亨其失谋者,取
 不足于天爵可乎?或曰:“飞尘可以蔽日,太山  于聚蚊。必东之水,激之可  其英而收用焉。而铦尚少,在其中颇有声会。欧冶子见而喜之,曰:“子所谓
 使过颡。长平之败,寿者不能独存。人众有时而取必,而天定亦能胜人。”若  铁中铮铮、庸中佼佼者耶。”窃兴之归。为立模范。所以训练磨砻,虽百反不倦。
 是说者然耶?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信是说乎,则天之覆物也浅矣。虽  盖七年而后成器。为之纳室焉,又教以兵法,挥斥上下,回旋出入,无不如指
 然自尧舜以来,天下之治常少而乱常多,君子常穷而小人多得志者,何耶?盖  麾。挺挺劲立,遇事辄断,虽投以艰大,未尝反唇切齿。铦亦叹曰:“使吾离块,
 自尧舜禹数百载而后,当商之盛时,君子之道一行。又数百载而后,当周之盛  独释滓秽,刚不至折,柔不至屈,以成吾质者,欧冶子之力也。然吾闻卯金刀

 时,君子之道一行。由汉迄唐数千百载,其间君子小人亦更为消长耳,不如三  将兴,吾或似之。”遂更姓刘。秦末,尝从人过丰沛间,道遇汉高祖。一见铦,
 代之纯也。君子而用,不极不久,藉令专且久,然不斥不病则死。及之小人而  锐上修下,有威重,顾瞻光采凛人,即异之,曰:“吾左股七十二黑子,尔背
 在上,率常志满意得,子孙族党繁盛半天下,康强寿考无一不如志者。若是何耶?  文七星,皆奇相也。能从吾游,吾佩服子,不敢忘。”遂从高祖,常与同卧起,
 呜呼,区区之穷通用舍,圣贤观之,寒暑蚊雀之间耳。曷尝以此动其心哉?而  虽吕后诸人莫能间也。既而道大泽,白蛇当道,铦杀之,常为高祖御侮。至汉
 天亦岂以此待天下之君子也?盖亦蚩蚩者之招然耳。今夫蚩蚩之氓,昼日之所  有天下,高祖益器,任之为尚方长,号龙亢侯。群臣以上宠铦,皆以其族子弟
 为,孰非强凌弱、众暴寡、狡者欺憃、薄者负厚哉?其孝于亲、友于兄弟者有  自随。然以其世刚悍难近,诏毋纳殿门,唯酂侯上所优异与俱者,乃得至殿上。

 几?其临利不忘义者有几?其设心正平、诚实无伪、不负神明者有几?使君子  然铦愈亲密用事主裁断。其友以书戒铦曰:“君侯性刚太锐,数用以击强剸剧,
 而得志,为一州则惠一州,使一路则惠一路,在朝廷,位宰辅,言听计从,则  恐于游刃有所不宜。盍韬光挫芒,以避缺折之悔。”铦答书曰:“自吾为上所提
 膏泽及天下。彼蚩蚩者,是将怡愉安乐而终身矣。彼昼日之所为,其倾欺贼害  拂,常以三尺法裁剖庶务,小大斩斩,苟不失其柄,吾岂为绕指者哉。”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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