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2 - 《天台抗日战争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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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被俘,历二昼夜,走三十余里,备尝奇耻大辱。在途求死者

                       一,宿处谋自杀者二,于万死一生中脱归。天乎人乎!吾与虏何

                       仇?虏与吾何隙?吾殆积万息于身,冥冥中有以罚吾而假手于虏

                       耶?当虏将至,吾家卜王交于神,神赐诗有“恐有渔人上钓

                       钩,日夜奔波千万里”之句,神固明示我矣,则亦数之所前定

                       也。其然耶否耶?自二十一日侵寻,虏一人或三数人十余人,至

                       予家,登楼入室,毁锁坏键,倾箱倒箧以去。或更坐索米金饰,

                       呶呶不已。此去彼来,先后几百辈矣。亡国之高丽人,亦横甚,

                       似以隶皇军为荣者。然吾见随从之俘,有闽人与温州人,亦靡有

                       不横者,其搜索逞威与寇军无异,是可痛也。日暮,一小股贼宿

                       予家,其酋较和善,余皆凶暴。仍更番搜索,如查抄重犯之家。
                       外间贼又频至,挟珍贵物而去,载以巨籯。其衣食布帛之类,

                       则悉取洁新者,纷纷自楼掷下,籍地上,以代荐,自堂寝廊檐,

                       历阶下,夜横卧为满,无隙地。吾妻惊避邻家,伏卧一破阁上。

                       吾无卧处,坐暗陬,暑甚,蚊大集,侵吾肤,亦若寇然,不能合

                       眼。漏四下,始拔队去,什物书笈俱遭弃掷,未暇检拾,天已大

                       明。二十二日,大股贼在城隍口大街,距予舍百余武,束装待

                       发,欠二挑夫。已捉到张维哲,尚欠一人,遍索里巷。至予家,

                       捽予去。其人殆贼中一队长也,令予与张维哲同舁一木箱。维哲

                       本吾门人,代予乞免,触彼矛。予自被俘,已心怀一死,即亦不

                       甚惧。惟弱不胜役,步稍蹇,辄受鞭挞,可羞可愤。未几,肩背

                       交痛,愈窘于步,汗涔涔下,喘如牛。又未几,晨曦出,炙吾

                       背,热如饼烙鏊中,尤不能忍。颠顿困踬,斯时诚不知生之可

                       恋,而反恐死之或后矣,然亦苦无死法。二十余里,经三茅街,
                       过小田,休道旁大树下。急不择死所,仍以手语示意捉予之队


                       长,令拔佩刀以杀吾。彼似惊问何故,予拍肩以示。彼亦会意,
                       即亦自拍其肩,若云我亦不能免此,勿多言。予请死不已,彼妄

                       意予挟诈,又以手示意,连揩其两目,作挥泪状。若曰:“黠哉

                       汝也!将以死赚吾,而冀怜汝以释汝耶?设吾果杀汝者,汝必怖

                       而大啼,而不觉其涕之滂矣。”言已狞笑。予尚欲言,彼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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