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3 - 《石梁纪——天台山石梁云端秘境》

第四章 故道白云 | 181

烦恼无端有，登亭气即清。
深尝世路险，翻觉石梁平。
触景头头悟，看僧个个行。
昙花香入梦，殊愧负前生。
此诗大彻大悟，字字挖心。齐周华随后“出亭左折而上，竹梧杂木，景色照人。
坐看梁间，磅礴浑茫，恍从天而下。两崖怪石妖松，尽惕若奴仆而不敢齿”，“修
竹茂林，风日不入，有瀑可观，无险可畏，真佳景也”，又有诗道：
石桥处处足徜样，尤妙探奇在下方。
飞瀑寺前晴亦雨，昙花云际远偏香。
一帘诗画悬空碧，万古风雷撼彼苍。
我欲卧游支枕看，第三松畔设藤床。
齐周华看断桥积雪，“见大卵石，擎空相接，中不合者寻尺，以云‘断’，
则然矣，‘桥’则非也。下有大石瓮，纳千尺落泉，口隘腹宽，沉碧杳奥，窥之
不觉股栗，因名‘铜壶滴漏’。”“行里许，取仄径下，得水珠帘一幅，音如鸾
风，文自天成，声容尽善尽美，反觉石梁之雄武，犹嫌杀伐过多”。他到了铁剑
泉，“水落百丈，如太阿倒悬，右侧苍崖斜抱，如破铗露锋，奇甚。惜逼处石梁，
为大景所压，究之季布之勇，终不为项王所掩也”，其评说也很公允。但齐周华
说游览石梁可以不游天台的山景，游天台可以不游览其他的名山，可见他对天台
石梁的热爱也非同一般，看起来过于偏激了。
齐周华才华横溢，个性独特，本可以悠游山川，可以养身延命，得其自在，
但依然桀骜不驯。乾隆三十二年（1767）十月，浙江巡抚熊学鹏至天台县查仓，
齐周华乃当地名流接待之，激动之余呈上《名山藏副本》初集及《为吕留良事独
抒意见奏稿》，让熊某心惊肉跳，他立即向上级检举密报，齐周华为此押送到杭
州，十二月二十日（1768 年 1 月 20 日），在杭州被凌迟处死。因此也连累了文
史大家齐召南。因为文字狱，齐周华其余作品大都毁失，唯《名山藏副本》初集
留了下来。齐周华有天台人的梗直，一根筋，认死理，只进不退，如山中瀑布，
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此是命定，任何人改变不了的。
齐周华之后，我最欣赏的是高鹤年。他是佛教居士，也是著名旅行家，名恒
松，江苏兴化人。行迹遍天涯，国内名山大川，无不涉足其间。他的《名山游访
记》出版于 1935 年，为民国游记之翘楚，兴慈和谛闲为之作序。高鹤年说自己“业
重障深，幼撄疾，命等蜉蝣。偶游云台山，遇高僧赠予教典。披读之，如贫获宝，
似渴得泉”，“始有忏悔访道朝礼名山之志，乃谒普陀天台，参礼敏曦镜融二法师。”
在真觉寺，他遇到了方丈，听敏曦老法师言：“性原湛寂，则铁面铜头，化为诸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