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47 - 钱塘年鉴（2022）

附 录

民国元年（1912 年）2 月，废杭州府，以原钱塘 是又黑又瘦，还是“做煞胚”。
县、仁和县地并置杭县。民国三十六年（1947 年）5 沙地人瘦，还因为俭。沙地人的俭是骨子里的，每
月，杭县改省直属。1958 年 4 月，杭县被撤销。 一根骨头缝里都夹着节俭的基因。沙地人节俭是传统，
钱塘区以“钱塘”取名，承载了渊远的历史和文 主要原因是过去太穷了。说白了，沙地就是钱塘江边的
化轨迹。她与浙江母亲河—钱塘江并名“钱塘”而 一块滩涂，围了堤坝，种上了棉麻跟粮食，搭一个草
屹立于东海之滨，又与举世闻名的钱江潮相伴相拥。 舍，就是一个家，一个乡了。吃的、住的、穿的，都相
“钱塘”—一个历史悠远而赋予时代新意的名字， 当的清苦。现在住别墅开小车不愁吃不愁穿，还是节
必将在“区政合一”的发展新时代迎来多姿多彩、耀 俭，因为已经习惯了，特别是老一辈人。我认识一对老
眼夺目的光辉未来！ 夫妻，平时洗漱都用井水，只有烧饭跟喝水才用自来
—原文刊载于 2021 年 12 月 27 日《钱塘新区报·副刊》 水，平时天亮就起床，入夜才就睡，电灯也不怎么点，
抄表员也不愿意上门，因为老人家的水表几乎不动，电
沙地三宝
表一直是个位数，儿女们回家带几个螃蟹，他们都感觉
半 文
到肉痛，分而食之，老伯只取两条腿的一格肉，蘸着酱
沙地有三宝：勤，俭，敢为天下先。 油下酒。蘸一下，吮一下，喝一口绍兴黄酒。再蘸一
沙地人的勤是看得见的，起早摸黑，不怕脏活、 下，再喝一口酒。一碗黄酒早已喝完了，蟹肉却一点也
累活。过去，夏日剥络麻，太阳下山了还不能收工， 没有少，只吮了半碟子酱油。现在，这么节俭的沙地人
因为月亮升起来了，就着月光也可以剥络麻，沙地人 已经很少见了，不过，一代传一代，还是都很节俭。节
叫“剥夜麻”。“喳—喳—”的剥麻声，“啾— 俭，沙地人叫做“做人家”。他们认为，只有节俭了才
啾—”的夜虫声，和月夜下的“咝—咝—”声 能把一个家治好。看见年轻人大手大脚，老一辈就要教
在夜色中交汇，汇成了一曲劳动者的乐章。边劳动， 训：“偌要‘做人家’些！”的确，沙地人靠勤俭持家，
边听；边听，边劳动。在天与地组合而成的乐章里， 也靠勤俭致富，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在吃穿用上面仍
这些简单而自然的音乐，慢慢地流淌，滋润了一代又 然是“做人家”到几近苛刻。沙地人对自己“做人家”，
一代的沙地人。沙地是钱塘江边的沙地，是潮水自上 却对别人不“做人家”，反而很大方。过去有讨饭的人
游冲下来的沙子，一粒沙一粒沙地堆积，一寸地一寸 上门，沙地人都会必备硬币，来了便赠。没有硬币的便
地地围垦，沧海变成了桑田。昔日钱塘江的腹地种了 赠一把米。现在，别处有了灾或难，做帮扶，捐慈善，
棉、种了麻、种了桑、种了麦子跟水稻，也种满了勤 也都很积极。
劳。沙地也是杭州的乡下，城里人看不惯沙地人，因 沙地人的第三个宝是敢为天下先。大约是生在钱
为太勤劳，不懂得享受。被称作“做煞胚”“沙地乌 塘江边、长在钱塘江边的原因，沙地人血管里流淌了
鬼（jū）”。沙地人称鬼为jū，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钱塘潮的勇气。早些年，靠江吃江，扛一柄潮兜，奔
旧时的画片，现在的电视、电影，鬼的形象都是瘦 跑在潮水前抢潮头鱼。得了鱼可以换钱，换了钱可以
的，而且奇瘦，怕多是饿死鬼。沙地人看杭州人，就 改善生活。现在生活好了，抢潮头鱼太危险，被政府
像是从地狱里看见了天堂，城里人又白又嫩。沙地 禁了，便去城里打工，创业，到杭州、上海，或南下
人不仅瘦，而且黑，又黑又瘦，所以称作“乌鬼”。 去深圳，北上去京城。干力气活，包工地，办企业，
“乌”是因为干活，整天晒太阳晒的，夜里还要晒月 什么都干。新的时代也是一条滚滚而动的大江，沙地
亮。没晒过月亮的人不知道，晒月亮比晒太阳更容易 人愿意跑在时代的大潮前抢“潮头鱼”—弄潮儿向
黑。瘦不是没有饭吃，而是太勤劳。沙地人是“一日 涛头立。沙地人相信，只有跑在了前头，才能抢到
不作，一日不食”，叫“做做吃吃，勿做就没得吃”， 鱼，鱼抢多了，才能发展，发展了才能致富。沙地人
所以被人骂“做煞胚”。“做煞胚”也不一定是贬意， 现在是真得富了。现在的沙地人找不到一个真正意义
城里人请人做工，喜欢请“做煞胚”，因为不怕脏和 上的农民，尽管有人还种着一亩三分地，但那只是一
累，因为干活快，付工钱还很便宜。不种地的日子， 份业余爱好，一个业余农民，他们丢不下一块地，是
沙地人就进城打工。打工可以挣钱，挣了钱可以创 因为习惯了做做吃吃。
业，创了业可以挣更多的钱，可以在家里造房子。所 现在的沙地成了杭州的沙地，沙地人变成了钱塘
以，现在的沙地不仅种了棉麻、粮食，还建造起了高 人、杭州人。曾经的城里人开始羡慕起沙地人了，看
楼大厦，沙地人住进了小楼别墅，但沙地人还是被城 见他们住别墅小楼，可以在自家庭院里免费停放小
里人称作“沙地乌鬼”，因为还是喜欢起早摸黑，还 车，可以种花养草，可以吃自己种的无公害绿色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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