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9 - 开化古籍丛书之一：北山小集

· 184 · 开化古籍丛书 《北山小集》卷第十三 · 185 ·

浮游于日用者也。夫饥而欲食，寒而欲衣，困而欲瞑，此可阏乎？此用情乎？ 之书终言禹汤文武者，皆是庄子之微旨也。夫力不足以举天下，则不足以用天
然则耳之所欲听，目之所欲视，鼻之所欲臭，口之所欲言，体之所欲安，意之 下；道不足以小天下，则不足以宥天下。舜，唯其视天下犹敝屣也，故能运天
所欲行，吾亦如是而已矣，又何累焉。由此观之，则其以朝穆为真，以端木为 下于掌。伊尹，唯其嚣然自乐于畎亩也，故能一举而造商。而昧者直以庄子为
达，其言之虽过而不为疵也审矣。虽然论而至于此，后之儒者有以斯言为罪者 漠然绝物，而与拔一毛而不为者同是，乌足以言道也。道无形也，体之者人，
矣，若夫以余推列子之心而识余之意，则庶几乎无罪焉。 卷而怀之无一毫，舒之足以济天下。此天下之所以赖于道也。虽然应物而济天
下者，圣人之所以成焉者也。然其出而用者，亦圣人之未耳。善乎其言，徐无
庄子论一 鬼也。徐无鬼因女商见魏武侯，与之言相狗焉，而武侯大悦也。盖徐者与夫疏
疾强梁者异也。鬼固幽矣。又曰：无鬼几于无迹也。然将与物交，必出乎幽而

情存分量者，不可与闻广莫之言。智辨是非者，不可与游两忘之境。天地 因乎理，故因女商而见也。女者静而不以外伤内，物求而从应者也。商者通有
内外，非可以情度也，而局于分量者，昧焉。万物纷纭，非可以智尽也，而胶 无以资物者也，故为无鬼之先而见魏武侯也。魏武，刚大之谓也。出乎幽深，
于是非者，惑焉。唯我与物同游乎无极，则又安觉鹏 之为二物哉。庄子所以 因缘以应夫刚大，故必有合，所以武侯大悦而笑。然无鬼所以应夫物者，曾不
发端于是也。夫世俗之情，耳目之所安，心境之所熟，则虽神奇怪谲而不以为 用其粃糠土苴，故特言狗马之德，而足以悦之如此。余故曰，应物而济天下者，
异也。至夫耳目素所未接，心境素所未尝，则虽常流至理未有不惊而惑者。岂 亦圣人之末耳。
唯惊而惑也，有不为胡卢而笑者哉。一鸟之背而几千里，一息之飞而九万里，

世之所未见。世所未见，则扃于分量者之所惊而笑也。然天地之外，固有大于 庄子论三
是者不可知也，而世俗徒以区区心目之所属，而臆计天地之外，则其于庄子之
言亦若是惊且笑矣。鹏之负青天，鸴之枪榆枋，其为逍遥，一也。世俗之情， 孟子之称孔子曰集大成。其言曰集大成者金声而玉振之也。始条理者，圣
必大鹏而细鸴也。屑屑乎小大之辨，则是非美恶高下长短扰扰起矣。其于庄子 之事也；终条理者，智之事也。圣，譬则力也；智，譬则巧也。然后知庄子所
之言，焉能涉其流而化其道哉。故善观庄子之言者，能于此而悟其将，则三十 谓圣人之道与夫圣人之才者判然白矣。庄子所谓圣人之道，非孟子所谓圣欤？
篇焕然冰释矣。于此而惊且惑乎，彼方情存分量而智辨是非矣，安用庄子之言 庄子所谓圣人之才，非孟子所谓智欤？道可以学而至，才非学而至也。譬之钧
为哉！ 石之弓可以岁月习也，进退弛张可以度数得也。然不知所以然而然，此力也，

犹之道也，由学而后至焉故也。至于发矢复沓，方矢复寓，括相属犹衔弦然，
庄子论二 此巧也，犹之才也，非学到而言传者也。夫射一事也，而有力巧之殊；圣人一
道也，而有才与道之间。非孟子之善譬与夫庄子之善说也，乌识其所以为才与
内篇七，外篇十五，杂篇十一。内篇言夫内，外篇言夫外，杂篇者合外内 道哉！此南伯子葵所以有问于女偶也。且南者显而与物交，伯者长而为物先。
而言之也。虽然，内者外之源，外者内之出也。庸讵知吾所谓“内之非外，外 葵知自卫而不知所以自卫，以其所卫者小也。显而与物交，长而为物先，去道
之非内”耶？故内篇终之以《应帝王》，外篇终之以《知北游》，杂篇终之以《天下》。 远矣。然以其知自卫，故能问道于女偶，然其去道本远，故女偶谓非其人也。

内篇而终之以《应帝王》，则知湛然常寂者，是其所以通天下之志者也。外篇 女者，不以外伤内，致柔而守静者也；偶者，曲而全者也，体道之微者也。卜
而终之以《知北游》，则知其芸之作复归于根，扰扰之绪毕反于一也。杂篇而 者未尝求物而不能绝物之求，吉凶忧乐不自我，而吉凶忧乐之兆不能不因物而
终之以《天下》，则知孔子之书终言尧舜之事，老子之书终言小国寡民，孟子 应。梁倚则任物庇下而为物之所倚者也，是其所以用天下者也。故为圣人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