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2 - 开化古籍丛书之六:棠陵文集、了虚先生集、芙蓉镜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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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之真,非善肖人者也,岂其文之晦而弗足以达厥意欤?执事偶一观而未尝深
考其意欤?将执事别有所见而非谨之所能测识欤?愿更诲焉。多言曲辨者,非 柬方思道先生契长
敢抗耆哲之议逞技争高也,谓执事行古人之道者,而谨且获师友于其间,故亦
不敢以脂韦诡夸者自居,而直以正辞质焉,惟执事竟其绪言而卒相之,幸甚。 匡阜来归,知君沉疗顿消,爽然健胜,神之祉之,固宜尔也。但非分之福
不可多得,而少愈之慎尤所当周。敢以此为兄诵,听之听之。仆荒游无状,徒
与方思道论文书 了心愿而已,造诣之高或言者过耶。近著诗文呈看,兄每有新制多不示我,谨
则安敢?早晚当图一会,言不悉。
寄示赠刘子文,实深刻奇峭,三读而味之,信吾兄之才之美也,而且因之
感而悲焉。近世嗜作文者,率模习《春秋》内外传辞句以为奇古,卒至牵缀饾 答孙太初
饤,短、促、滞,不但辞之不足以舒其志意,且并与其所谓理者失之,可不悲耶。
三代之季,能文者莫若左丘明,彼其于虞夏之书非不能诵习而仿佛之也,而卒 足下言养生是也,若所称修短之数,沉痛兴嗟,何不达也。大钩播物,同
自为左氏之语也。而卒自为司马氏之书,由迁而下,持文柄雄视海内者,多不 薄推荡,若起若灭,万形同敝。故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太山或为砺石,黄河
下十余家。然皆人自为书而不相师蹈沿习,故能矜重一时而流百代之誉。至后 或为衣带,沧海或为桑田,城郭或为原野。总而齐之,大椿、冥灵、蟪蛄、朝
之评者,乃曰:或似内外传,或似《史记》。要亦其机括圆精,有不烦刻削而 菌绵促不同,为敝一矣。而人生百年之间,如驰千里马下峻坂,何其速也。达
自吻契之者,彼固曷尝规规于左氏、史迁之词之句哉?今舍其意而师其词,弃 人齐彭殇、一死生,洞观冥极,天地一指,而悲伤怛化涕泗泛滥,不亦过乎。
其词而摹其句,是绘真者不得其人之神俊而徒貌其体肤,又不得其体肤之完而
徒貌其肢节,其于肖也终不得矣。兄才富气锐而佐之以学之赡也。其于文章,
固当忧其 骤之过而或至于不检,非忧其气势之短促而不足以拓之也。乃顾不 杂著类
免此病者,岂自虑其将过于汹涌洪汗而先为约束以制之耶?抑亦徒见近时士人
之竞为酸涩苦辛之味足以爽口驰誉,姑徇所好而遂之耶?夫近世士人必务为此 读《家语》
类之语,皆感之深者,彼于古人所就之妙,实未尝得诸心而应之手也。故以饮
食至味为不足,乃旁取其间出之奇者,咀之以为常,卒亦何免夫以艰辛之辞文、 昔者孔子既没,弟子相与记其言,集为《论语》。既于燕居侍侧之所接谈,
浅易之说之诮哉?且文章固宜考其原本,求古人制作之始意,特在述事理、布 传衍而不可断取者,别集曰《家语》,或者诸弟子记孔子之言尽于《论语》矣。《家
旨趣而已,而饰之以辞者,欲其润畅焉耳。过此而有所谓奇者,皆后世文之胜 语》者,向、歆之徒伪述也。予曰求之者亦过矣。夫圣人之言,法而迩,简而
也,而况乎益之艰涩不可句之语,不亦薄乎?返薄而归淳、弃巧而趋朴,正望 无弊,虽竭其力而效之气象,不可得而到也。观于杨雄氏、王通氏,可见二子
吾兄相与力之也。而兄才兼奇迈,益之数年,虽古之善著书者不能过也,顾可 好拟夫子语,而气象窘迫,终日驰驰,见其劳状,彼向、歆之徒苟为焉?未必
不自贵与?尝谓文章之极致,当如元气之于万类,随地授形,咸有气色声貌而 不为彼二子也。向所撰《新序》《说苑》,班班可见。而歆文尤鄙,其于性命心
各不能相同,穷其功而非若雕镂者之可殚以技也。此谨之自为独得之妙心,蓄 学之大如《家语》者,吾知其未有闻也。若是而谓《家语》为二子书,亦惑矣。
之有年矣。每不轻于告人而独于兄发焉,幸惜其意而相与进之也。辱兄以文付 汉世多讹袭文字而儒者好为之,虽典坟亦有伪述之弊,此其启后人之窃笑也与。
童子,且嘱谨之有言也,遂漫道此,累累厌人,望兄勿以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