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4 - 《天台行旅》

直捣龙潭。飞瀑隐于谷中，声如雷震，幽谷深不见底。两崖近在咫尺，却不 感到深深的惆怅。清代康有为的《桃源》
可飞渡。洞天石扉共有十道，在溪谷间两两相辏，高可耸天，幽谷岩壁上刻 诗云：
有诗句：“两岸青插天，一溪寒漱玉，中有采药翁，采芝引白鹿。”龙潭、
龙床、龙洞相辅相成，皆不可登。孟浩然诗曰：“上尽峥嵘万仞巅，四方围 日暮天台石径斜 胡麻饭菜见桃花
绕洞中天，秋风吹日琼台晚，试问人间过几年。”洞天石扉状若琼台百丈， 桃源不便通人世 洞口长封流翠霞
雄壮而瑰伟奇险。附近两山，名为金银台，想李白既游琼台，又临石门关山，
慕山水之神秀，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写道：“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 天台遇仙故事最早见于汉代刘义
天石扉，訇然中开。”我想他是到过洞天宫的，只有在月夜里亲临实地，才 庆的《幽明录》，文曰：
能传神地描绘“清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
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意境来的，我想李 刘晨、阮肇，入天台采药，远不

白写过《琼台》和《天台晓望》，而这里的道教胜地亦能满足他求仙欲望的。 得返，经十三日饥。遥望山上有桃树
当我们在这峰顶上，对着洞天石扉和峡谷云烟，啸傲于风雨明晦之上，其意 子熟，遂跻险援葛至其下，啖数枚，
趣与李白一样，尽出天然。 饥止体充。欲下山，以杯取水，见芜
为什么中国道教南宗的胜地，让李白和我们这些后来者神驰不已呢？对 菁叶流下，甚鲜妍。复有一杯流下，
着这洞天宫的旧址，我浮想联翩。道书上载，叶藏质居洞天宫，命摆酒与友 有胡麻饭（注：蒸舂糯米压成长条的
共饮告于时日，及期至，题于门上，鹤鸣时去。时人闻天乐鼓荡于空中。左 麻糍）焉。乃相谓曰：“此近人矣。”
元泽居洞天宫，常游山中，经旬不还，樵者见其与三虎同睡，不食五谷而登仙。 遂渡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
陈寡言命终尸解时，谓弟子曰：“当盛我以布囊，置石室中”，并以诗示之： 色甚美。见二人持杯，便笑曰：“刘、
“我本无形有形，偶来尘世逐营营，轮回债负今还了，搔首索然回上清”， 阮二郎捉向杯来。”刘、阮惊。二女
其超然淡然境界亦非常人所拥有。除了虚玄之还有化万千精神于我一身中， 遂忻然如旧相识，曰：“来何晚耶 ?”
归之于气，落之于无，更显得精妙之极。 因邀还家。南东二壁各有绛罗帐，帐
洞天宫农舍皆以木石构筑，颇具天台山村民居特色。村民王姓为王乔的 角悬铃，上有金银交错。各有数侍婢
后裔，人文地理学家王士性为同族之人。漫步在洞天的胜境里，眼前是一片 使令。其馔有胡麻饭、山羊脯、牛肉，
和煦的艳阳春光，那叠嶂峰峦，那树影婆娑的白壁烟村，引起许多人的向往。 甚美。食毕行酒。俄有群女持桃子，
笑曰：“贺汝婿来。”酒酣作乐。夜
对于天台山深处的桃源仙境，我早已倾慕经年了，而今终于涉足仙乡， 后各就一帐宿，婉态殊绝。至十日求还，
我忽然首先想到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武陵源是驰名于世的，而天台的 苦留半年。气候草木，常是春时，百
桃源或许更略胜一筹。“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 鸟啼鸣，更怀乡。归思甚苦。女遂相送，

无杂树，芳草鲜美 ，落英缤纷。”天台的桃源胜境至少要比陶渊明的“晋太 指示还路。乡邑零落，已十世矣。
元中”历史要悠久得多。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遇仙的爱情故事，为陶渊明
笔下所无。武陵桃源，渔人进去了吃了一顿饭出来了，而天台桃源不但进去了， 陶潜编《后搜神记》、宋人编《太
▲ 天台桃源 范旭初 摄
而且住下来，住了半年之久，缔结了婚姻，刘晨阮肇再回去，再也找不到仙女了， 平广记》也记载这个故事。刘禹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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