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15 - 庆元县志(1991-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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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篇 方言
指出“照”就是“镜子”。庆元方言还称物品为“物事(音 me sē)”,“物事”也是地地道道的古语词,这
个词在宋、元人的笔记和话本小说中随处可见(普通话中属零声母的“物”字,在《广韵》的注音中属“微
母”,“微”和“明”都是声母 [m] 的代表字)。
再如飞鸟的“鸟”字,庆元方言语音近似“吊”,就是古音。这和《广韵》(宋陈彭年等撰)《集韵》
(宋丁度等撰》《韵会》(元初熊忠撰)等书中“都了切”和“丁了切”的注音是相一致的。读过《水浒传》
的人大概都知道,梁山好汉骂人时候往往喜欢用“鸟人”“鸟汉”“鸟事”“鸟男女”之类的粗俗语词,这
里的“鸟”借指男性生殖器。书中所有的“鸟”字统统都该念作“diɑo”,因为《水浒传》作者施耐庵生
活的时代,“niɑo”这个音还没有出现。成书于汉代的《说文解字》(东汉许慎撰)是我国最早的字书,
该书对“鸟”字虽未作注音,但对另一个字“瞗”(庆元方言称斗鸡眼为“斜瞗”)却标注得明白无误:“瞗:
目熟视也。从目,鸟声。读若雕。”这个字的注音,无疑是“鸟”字古音念“diɑo”的最有力的证据。
庆元方言中不但中古音多,保留的上古音也不少。像“田螺”的“螺”字,庆元方言念作“来”,完
全符合汉字“形声字”“虫”形“累”声的结构特点,可知是纯粹的上古音。还有“明”字,庆元方言称“明天”
为“明将日”,“明”念作“芒”,这可从先泰的典籍中找到根据。《诗经·齐风·东方未明》开头两句“东
方未明,颠倒衣裳”,《小雅·鸡鸣》中的“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日出之光”,屈原的《楚辞》
的“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这些所有的“明”字,全都应该读作“芒”。
如果按照现代的语音读作“名”,就统统变成“不押韵”。
语词简炼
汉语在古代曾经是单音节词占优势的语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发展成为双音节、多音节词
占优势的语言。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很多双音节和多音节的词汇,庆元方言中大都用单音节的词来取代。
例如“燕子”“茄子”“桌子”“窗子”“鞋子”“袜子”,这些带“子”的普通话语词,在庆元方言中,就
都不再带“子”,只需说“燕”“茄”“桌”“窗”“鞋”“袜”就够了。再如:普通话的“儿子”,庆元方言
叫“儿”(音 niě);普通话“女儿”,庆元方言叫“囡”(音 nɑn);普通话“房屋”,庆元方言叫“阙”;普
通话“小孩儿”,庆元方言叫“囝”(音近“仙”),也都仅用一个音。以上这些庆元方言语词,虽然都是
单音节词,所表达的意思同样形象、准确,丝毫不会比双音节、多音节的普通话语词显得逊色。语言文
字发展的规律总是由简到繁的,越古老的语词往往越简单。
形容词程度表示方法独特
普通话表示形容词的程度,一般是在形容词前加“很”“极”“非常”等几个修饰语,数量有限,变
化通常比较少。庆元方言则别树一帜,丰富多彩。例如“很硬”称“铁硬”,“很软”称“鞭软”,“很重”
称“砧重”,“很轻”称“屁轻”,“很大”称“天大”,“很苦”称“药苦”,“很穷”称“丐穷”“很黑”称“墨
乌”,“很滑”称“鳅滑”“鳗滑”,“很酸”称“橘酸”“醋酸”等。
其实,从古汉语的角度看,这是一种“用名词作状语”的词类活用现象。这种词类活用的现象,在
普通话和其他方言中虽然也有,但为数不多,在庆元方言中却随处可见。庆元方言的形容词程度表现方
法还有个显著特点,那就是主客之间存在着“一对一”的关系。即:差不多每一个形容词都拥有一个专属
于自己的修饰词,彼此之间很少会出现重复。像“铁”只用于形容“硬”,“鳅”只用于形容“滑”,“药”
只用于形容“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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