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4 - 开化古籍丛书之五：觉非斋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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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甓为台，作亭其上，由宅前一径级而登焉。竹下列石为几凳而休，缘径艺菊
坦斋记 数十百本，霜英烂然。池南橘柚相亚，累累若金。又别有茅亭在东，林蓊郁中，
各擅其胜也。主人羽衫纶巾，坐宅之前轩，双鹤啄苍苔，往来竹树间甚适。竹
吴宗政之居在京师东城阛阓中，朴然一室也。署其题曰“坦斋”。予尝过之， 边二客从，一苍头奴抱琴而来，主人犹未觉也。观其布置潇洒，模写精到，俨
宗政曰：“仆将思乐乎平易也，先生幸有以教之。”予曰：“平易，天下之善道也。 然清秋气象天趣。入神对之，胸抱爽然，恍若身即其地。而目接其景也，信亦
而今人鲜克由之，岂世方以奇崛为高，臲卼为安？好僻怪而乐深险，以平易为 奇矣。吴中财赋甲天下。胡元盛日，豪家贵族习为奢僭，亭台榭楼游观之乐，
不足为，故弗由邪。胡不举天下之所共由者而喻之哉？周道如砥，安车由之， 岂独宁氏哉！观公素之自述，则宁氏之高谊有足称者，盖公素大父雪州公，与
鸣和鸾中，节奏无不如意，坐车中者畅然而舒泰。江流一碧，巨舰中下，风涛 宁氏交素笃。雪州没，一子未成童，嬛嬛无依。宁氏鞠成之，以女妻焉。公素

不惊，棹夫唱和，处舟中者晏然而无虞。由乎平易，故能坦坦也。若夫攀危径 考也。及运去物改，繁华消歇，感念畴昔，不忘寤寐。偶得是图，如获拱璧。
履巉岩，临万仞之壑，逆百折之泷，未有不神禠而胆落者。不由平易，乌能坦 时一披阅，凄然泣下，故公素宝藏之。先人之志也。《传》曰：“父母之所爱亦
坦哉？君子察夫是理，恒置心于平易之地，舍躁而趣静，遵分以循理，久则心 爱之。”岂直为观美乎哉？
广体胖，将无适而不坦坦矣。是故，大易有履道之象，圣人有荡荡之称，皆所
谓善也。”宗政起，谢曰：“先生之言至矣。水陆舟车之喻，仆未暇远观焉。试 沧洲清趣图记
以日接于目者言之，仆之居四通八达之衢也。鸡鸣而起，贵贱纷沓，骛利达者

跻攀于分寸，殖财贿者较量于锱铢。百技众工，四方所集，忻者笑，戚者悲， 越人唐邦直居新昌之沧洲，其地有溪山水木之胜。尝扁其所居曰“沧洲清
怒者搏，强者夺，诡欺揶揄，滑稽突梯，千态万状，以求售其术，宁有乐平易 趣”。及宦游于外，而心不能忘。求好事者图之，诗人咏歌焉。间请余记，余
而坦坦者乎？仆于是乃求喧中之寂，掩户以息。香一缕，书数十卷，或从事于 足迹未尝及越上，日不曾睹邦直之居，而览其所谓“清趣”者。将何以为言？
占毕铅椠，资之以为养。此外殆无营焉。愿因先生之言，勉其所未至，以求自 因思予家在三衢庄溪之上，于浙为上游，去城郭稍远，无市廛喧嚣之杂、车马
异于庸众人，不知其不可也？”于是，举几布席，豆羞觞醑，乐予于斋内，献 往来之竞，朝夕惟以溪山之佳致自适。当春波澹荡，烟光吐吞，鱼鸟自闲，岸
酢互更，懽然洽矣。为之歌曰：坦兮坦兮，去尔町畦，绝尔多岐。遵大路兮以 花如笑，煦然与吾心同其和。夏木阴合，户庭无声，清风在林，山鸟时哢，凝
遨以嬉，秣吾马兮膏吾车。吾与尔同归。宗政，吴人，敏而好学，善钟王楷法， 然与吾心同其静。秋雨洗空，遥岑吐月，流光在波，万顷澄碧，夐然与吾心同

为时辈所推让。缙绅大儒皆乐与之游，宗政漠如也。其自待与其名斋若，不相 其清虚。雪岛初晴，万象一色，野渡舟横，鸟飞无迹，旷然与吾心同其空阔。
背驰云。 时则援琴理弦，操觚赋诗，举觞引满，浩歌清啸，悠然自足，而人莫予知也。
其视古人，浴溯咏归，与风来月到之气象，固未敢同日语。然于涤尘虑、蜕污浊，
万玉清秋图记 亦不可谓无所得也。江南风景大率相类。想邦直沧洲之上，四时之景，与余所
见者无大相远，但不知所领之趣，而有得于吾心者。同欤？异欤？天下之物凡
吴中公素兄，予同姓最善者，示余《万玉清秋图》一卷，自识其始末甚详。 言趣者，意向之所极也。意向之极，好而乐之，有得于心，所谓天趣也。得其

盖元时大姓宁氏之别业，云间张可观笔也。亢爽处有宅一区，嘉禾数十株，交 趣于天，则吾心无往而无此景，则亦无往而无此乐，所谓无入而不自得焉者是
荫庭户，引流为清池，堤以石甃，栏楯圜之。怪石高出池中，如怒猊逸骥。红 也。若徒羡夫乡山之胜，思之未得，则戚戚焉。反为吾心之累，其亦何益之有
蕖绿蕉与木芙蓉掩映水上，龟鱼鸳凫之属出没菰蒲间。宅西巨竹千挺，竹深处 哉？邦直既识其趣，则其心之所得，必有同于予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