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61 - 自然灾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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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皆有荒年,何独今岁如此。膜外有膜,隔处生隔,此则大人君子识见高卓,明见万里。不



                                  张皇不动摇处,某生也鄙,止据耳目所及,雪涕而书。何足以知之,予假品水史氏述。



                                          又,《荒政议上甘中丞》节录:吴兴古称泽国,天目诸山之水冲激如射弩,而具区为尾闾,乘


                                  风横溢,时抱不测之忧。嘉靖二十三年、四十年以久雨,万历十年以湖啸,最号凶岁,未有如今



                                   日之甚者也。四月初十以后,无日不雨,麦已无秋。及至芒种,贫民贷本插秧,而淫潦异常,经



                                  旬不止,山水骤涨,东北风乘之,卷浪翻空,湖流内啮,高田水深数尺,低乡几至丈余,沉灶产


                                  蛙,墙倾屋倒,百姓扶老携幼,迁徙无家,由安吉、长兴,抵归、乌七邑,尽成巨壑。自端阳至小



                                  暑,新苗浸久糜烂。幸今水退,业已无望,况未退乎。即使有秧,尚难再莳,况绝根乎。野无突


                                  烟,道多聚哭,诚二百年未有之灾也。





                                                                                                                 灾荒纪事①



                                                                                                                 〔 明〕陈其德





                                          予生也晚,不及见洪、永开辟之盛,并不及见成、宏熙皞之时,犹记万历初年,予始成童,在


                                  在丰享,人民殷阜。斗米不过三四分,欲以粟易物,便酸鼻弃去。豆麦辄委以饲牛豕,而鱼鲜



                                  鼎肉之类,比户具足,人以为长享如是耳。岂知人心放纵,天道恶盈,一转眼而岁在戊子,淫雨



                                  淋漓,远近一壑。越己丑,赤地千里,河中无勺水,鞠为茂草者两月。当是时,积米一担,博价


                                  一两有六,然米价腾贵仅以月计,便觉野无青草,树无完肤,而流离载道,横尸遍路矣。过此而



                                  至天启初年,虽屡贵屡贱,犹未至荒苦之甚也。奈自魏党播虐,流毒缙绅,将海内忠肝义胆之



                                 豪杰,尽化为桁杨肺石之鬼。于是,天怒于上,民怨于下。即新主英明果断,歼厥巨魁,但一时


                                 元气未能挽回,下多草窃,内忧外患,约有二十余载。至崇祯十三年,大雨积旬弥月,较之万历



                                 戊子水更深二尺许。四望遍成巨浸,舟楫舣于床榻,鱼虾跃于井灶,有楼者以楼为安乐窝,无



                                  楼者或舁于屋,或登于台,惟虑朝之不及夕。米价初自一两余,渐至二两余。至水退,而吴兴


                                  之农父重觅苗于嘉禾,一时争为奇货,即七月终旬犹然,舟接尾而去也。越明年,为崇祯十四



                                  年,旱魃为灾,河流尽涸,米价自二两骤至三两,乡人竟斗米四钱矣。虽麦秀倍于他年,终不足


                                  以糊口,或啮糠籺,或啮麦麸,甚或以野草树肤作骨,而糟糠佐之。即素封之家,咸以面就粥,



                                  二餐者便称果腹,而一餐者居多。夫弃其妻,父弃其子,各以逃生为计耳。若动用什物,山积



                                  于市,得用者半估携之而去,至美好玩弄之器,莫有过而问者。呜呼!民穷极矣,不唯称贷之


                                  门绝,即典质之物亦竭。呼天而天不应,叫阍而阍无路,故朝而宛转呼号,暮而膝行匍匐,一有



                                  倾跌,便如在怒涛中不能复生,或余粒尚含而已僵仆矣。仁人君子,有不见之而泣数行下乎。



                                  其有幸存残喘,勉完稼事,而又飞蝗蔽野,害及苗禾。既而溪流复涸,不唯桔槔无力,即有力


                                  者,其能挽天河之水以润枯茎哉。且疫痢交作,十室而五六,其间就木者或有之,而无木可就



                                  者,不过以青蝇为吊客,以蒿蒲为窀穸而弃之长流者,不知几何矣。彼如日用之物,无不数倍


                                  于昔,即鸡之抱子、鸭之生雏亦四五倍之,以至豆之作腐,非数十余钱,则八口之家不能沾唇。



                                  又自猪料一贵,中人之家不能豢一豕,所谓二母彘者,早已付之鼎俎。前此或白镪一两,可得







                                         ① 〔清〕光绪《桐乡县志》卷二十一《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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